《予憂》[予憂] - 第5章 鳳溪篇·落幕

鳳溪再醒來時已是一天後,忘憂閣與外界時間不相通,這裡一天,外界三年,原本略顯稚嫩的容顏,已完全褪去青澀,走時一無所有,來時風華如舊。

凌風,我回來了,你可千萬撐久些才是。

神鳳國人人都見過她的臉,即便有了變化,卻不難認出是她。

神鳳國子民於她,並不無辜,但畢竟不是殺她之人。

這份恨,她懶得牽連他人,他們亦不值得她牽連。

神鳳國境內,百姓安樂,一派祥和如意,讓鳳溪不禁有些心酸,她終歸……還是在乎。

她待他們有何處不好?到頭來一個個都逼她去死,沒有一人肯相信她。

凌風稱帝不過三年,政策所為,也不過是在效仿她曾經作為,為何偏要這般待她。

長街上,紅衣女子漫步前行,abc 青絲束於腦後,身量纖長,英氣十足,一雙鳳眸眼尾輕挑,三分惑人,七分矜傲。

她面上戴着紅蓮面具,只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半張臉,即便如此,人們的目光仍舊在她身邊流連。

鳳溪穿過小巷,一座不亞於園林水榭的大宅出現在她眼前,來這一遭可不能便宜了凌風,怎麼著也得給他個驚喜才是。

眼前這座宅子,是神鳳國唯一一位親王鳳無寒的居所,也就是她的二皇叔。

二皇叔喜好遊歷,最是寵她,若非趕不及,絕不會讓人傷她半分,鳳溪雙眸輕斂,壓下心中酸澀,敲響了大門,出乎意料的是,來開門的竟然是二皇叔。

「二皇叔……小鳳凰回來了……」

她自詡一向沒什麼情緒,卻在看見鳳無寒之後淚流滿面,原來這就是眼淚,鹹鹹的,一點兒也不好。

鳳無寒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俊美容顏顯得那樣獃滯,他從小看顧到大的孩子,他甚至無需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,單憑聲音就足以確定這就是他的小鳳凰。

自從長兄出事,他無時無刻不活在自責中,是他太過自信,是他低估了人心險惡,他不該離開這裡。

他垂在身側的手臂緩緩抬起,將鳳溪擁入懷中,雙目猩紅,淚水潤濕眼眶。

「小鳳凰,二叔對不起你們,我不該離開,我沒能留住任何人,那個混賬東西,如今權傾朝野——」

「二皇叔,沒關係,我回來報仇,希望你幫幫我。」

「好!有什麼需求儘管提,二皇叔會全力幫你的。」

「噗,二皇叔,倒也不必如此,你幫我安排個身份就行,我報仇後需去忘憂閣,大抵是不會再回來了,我表姐呢?」

「什麼!」

「小鳳凰,你去忘憂閣做交易了?你是不是傻!那閣主可有說讓你付出什麼代價?」

「沒有,二皇叔,不會再比這更糟了,我雙親俱失,兄長亦死,實在不想——」

「你表姐回來了,在房間去找她吧,我和你嬸嬸商量一下。」

「好。」

小鳳凰去忘憂閣做交易,他半點不敢深想,忘憂閣位於無妄海域,要到那裡去難如登天。

小鳳凰的低聲呢喃重重砸在他心上,也是……

她烈火焚身而死,天下除了忘憂閣,還有誰能救她?

都怪他,要是留下就好了。

長兄一直叫他收心,時至今日這收心竟是用他血脈兄嫂生命所換。

鳳無寒遍體生寒,不敢再想,引着小鳳凰入了府中,親自送她去了女兒的住所,才放心去找自家夫人。

眼瞧着熟悉的庭院,鳳溪心中又一次溢滿了苦澀,若說這世間還有何值得她留戀,怕也只剩下二皇叔他們了。

半縷命魂,天煞孤星,終是傷人又傷己。

庭院水池旁,一白衣女子亭亭玉立。

青絲隨風飛揚,鳳溪輕聲走至她身邊,伸手拍上女子肩頭,察覺有人觸碰,鳳靈雲微微側身,熟悉的面容撞入眼中。

「阿溪!你回來啦,我去問過那傢伙,我不信他,我等了三年,你終於回來了。」

「表姐,別哭了,我現在不是沒事嗎?我待幾天,之後就去歷練了,走之前我一定會了結這份恩怨。」

「嗯,阿溪要做什麼表姐都支持,去遊歷也好,這些百姓根本不值得你庇佑。」

「他今日設宴是嗎?」

「嗯,那些朝臣催他立後。」

「呵……是嗎,那很好。」

她今日之劫,皆拜他所賜,他的父親也非她父皇所殺,當年之事只讓國師守口如瓶,根本未曾動他分毫,可他非但轉頭告知天下,甚至買兇殺她,父皇念他年事已高,只不過廢了他一身修為,甚至看在他過往功績的份上為他養老。

說什麼一心為民,也不過是想得到鳳凰血脈,一步登天,可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。

她不知他跟凌風說了些什麼,如今也不想再知道,她的命格已破,只待了卻因果,便不必成為鬼修,是生是死並無分別。

她找到了自己的血脈至親,無論她是否接受自己,只要她不是孤單一人,在哪兒都會是開心的。

她還是很喜歡那位姐姐的,一見到就喜歡,特別,特別的喜歡。

兩位小姐聊了近半個時辰,鳳無寒遲遲不見女兒和小鳳凰來用膳,只好差人去叫,宮中規矩甚多,尤其現在還是那混賬玩意兒執政,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吐出去,畢竟政殿重地,三朝元老皆在,他不好做的過分。

這些年在外雲遊,他一未發展勢力,二未得民心在身,竟一時半會兒拿他沒法。

用過膳之後,鳳無寒帶着女兒和小鳳凰一起到了皇宮。

輝煌的宮殿再難看出從前的樣子,卻每一處都承載着她美好的回憶,她可以恨,卻不會恨一輩子。

她不會帶着這些情緒離開,她孤身一人來世間,無知無畏,也要身無外物,心如止水的離開人間。

凌風來的遲,到時已只剩他一人,草草說了兩句,就吩咐宮人開宴,世家小姐,鄰國公主,無不爭相獻藝,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,總有幾分心不在焉。

鳳溪來時特地換了一身白衣,想來念在相識一場,可為他送個葬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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